铁路下面是故乡

侯保军

铁路线高高的，在故乡最高的土丘上，属津浦铁路线。故乡周围是山，故乡却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叫汶阳田，春秋战国时期，齐国和鲁国的分界线。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铁路是故乡的最高土岭，一条条明晃晃的铁路道轨弯曲的伏在枕木上，晶亮晶亮的刺人的眼，它以蜿蜒的身姿，从北向南，廷伸到未知的远方，我怀疑如此十多厘米的道轨，能载动它硕大黑色且头上又刷着红漆的巨形铁兽，且冒着浓浓的白烟，一跑便是震耳欲聋的喘息与吼叫，奔跑，而且脱不了轨，这让我新奇，渴望，又恐惧。那一次次听见吼叫与震撼的喘息，让年幼的我刺激，新奇，那红色的巨形火车头，象京剧脸谱的红脸大汉，拖着长长的黑色的铁躯，一路带着雷声与电闪，震的钢轨抖动不止，让我梦里害怕，又感到新奇。

我的村庄离铁路十五六里路，而铁路下面是附近村庄最大的集市，而且是镇驻地，叫大汶口。

铁路下面的故乡是一马平川的绿，绿野里有曲曲折折的黄土路，黄土路上每个抽水的井台上，都有几棵硕大的粗壮的柳树，以山水的披麻梳妆垂立在那里，象绿胡的老翁，守着那些圆圆的石井，石井那些凹凸的青石，褐石，黄石，岩武纪，侏罗纪，等等几千万年的时光而岩，都静静的围在那里，围成故乡的亮亮的眼，是的，那些老柳树下的石井，就是故乡的眼睛，它用闪亮的眼神看着故乡的黄土，绿野和青苗。

我和母亲还有乡邻大爷叔伯们，赶汶口集，走了七八里的路程，才走一半，便在老柳树下石井台爬着青苔的石扳上坐上休憩，渴了便用母亲纳鞋底的麻绳，拴上水葫芦，放在井中去汲水，此刻故乡的“眼睛＂荡起涟漪，故乡宽容的神态迎接我们乡土人，俗语说：三里五里的没外人：从石井里汲来的水，甘甜清冽，若是碰上井台上拧轱辘浇水灌地的，更是豪爽，把我们的水壶一并装满，义务加上醋和糖精，让我的这此徒步赶集的乡民，一脸的满足，一搭话，姓户的，姓高的，咦，我们虽不认识但不远，还是拐弯亲戚。

故乡唯一的风景凸兀凸点，便是一条南北长长的大沟，那是从大汶河引汶灌溉农田的工程，是一九五八年农业学大寨时修的，在那条长着高大青青的白杨林里，青青石板桥，桥下鱼儿游戈，一位美丽的少女，长长辫发，胸脯鼓涨青春的清香，婷婷立于青青的石板桥上，对一位在沟渠里沐浴的少年，凝眸痴望，情窦初开，那束风景，一生都深印在心里，而那个少男，就是我，那一条高大的白杨穿串成的沟渠，象美丽忧伤的一生爱情见证，印在一生惦念不忘的少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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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母亲挎着篮子和邻舍们，过着我迈过明晃晃的铁路道轨，钻过火车车轮，这是很刺激危险且又兴奋的事，当车站上的道轨员一吹哨，还有提着红色信号灯的的人，连吹哨加摆旗时，示意我们火车要开了，我们几个人学着《铁道游击队》中扒车游击队似的，有的在铁轮下急急萄伏前进，有的扳着车厢之间的连接铁锁，几的连蹦加跳，当火车吼叫着示意快闪时，铁轮徐徐在我们身体边抖动时，我们几个急速蛙跃，还好，有惊无险，我们爬过火车启动下的车轨了，下了沙丘，下面就是大汶口集市了。

集市下的车马店，那时上百里之外煤矿坐火车的父亲，都要领着我进去买上五角钱的二两猪头肉，三两油炸花生，买上三个高桩馍馍，让给他送行的母亲和我打一顿牙祭，在那个终年咸菜玉米面饼子和煎饼的年代，对大多的农户来说，是奢望的。

车马店向南，便是车站供销社的饭店，传供车站旅客用餐的地方，当然，父亲和我还有母亲，不少光顾，用发的菜票，粮票，酒票招待年幼的我和年轻的母亲，我坐在父亲刚买的金鹿二手车的大粱上，母亲穿上洁白崭新的确实良褂子坐在自行车后面，一脸的自豪，乡邻问一句，她大声说；送他爹去汶口车站坐火车去红旗矿。

汶口镇是很大的集市，特别到年，更是四外八乡，包括河对岸的邻县的人也来赶集，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卖麻的，卖鸡鸭鹅的，买牲畜笼嘴的，推独轮车卖粉皮的，从大汶口的车站街穿越，从曲曲折折的土巷道一直延伸。五六里路，全是赶集上店，卖东西的，延伸到和太平街，山西街，南寨门，从北面卤水豆腐的曹家庄，穿越，和平街，兴华街，一直到明石桥。

明石桥下汶河水奔腾流淌，桥上依旧是邻县对岸，河南卖肉的，卖芋头粉条的，卖锅的，卖花生的，卖锅饼的，河滩上卖牛羊的，卖猪崽的，一河之隔，两地不同口语，那浓重的鼻腔带着婉转的儿话音；问您是哪里的，俺是宁阳茶棚的，看看俺的果子，皮干皮干的，香干香干的！＂

我的爷爷在七十年代末用铁丝，铁条编过笊篱，铁网，牲畜用的笼嘴赶集摆地摊为生活卖过，那时候，我随他赶集，他总给我买两个高桩馒头和一块猪头肉给我终年吃清水咸菜和玉米饼子我拉馋，

我的母亲卖过麻披，麻绳纳的鞋底，鞋帮，那时候，随她赶集她总闲我跟不上路，把我锁家里。

在八十年代初，我的外姥爷杀猪卖过猪下水，九十年代初，我下岗的父亲同母亲一起开始了年末岁尾摆地摊卖鞭炮，那时仅一二分钱的薄利，父母就这样顶风冒雪的干着，一直干到去世。

而我十六七岁的少年，骑着自行车，载着用石膏做的工艺品，在山西会馆旁，明石桥上，摆摊买卖过。

如今又在乾隆下江南的带刀卫士居住的卫驾庄，一一大汶口镇政府一侧，买了门头房，做起了生意，

岁月沧桑，这是我的先祖繁衍生息的土地一一我铁路桥下的故乡……

侯保军，70后，山东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北京文学》《中华文学》《海外文摘》《散文选刊》等

壹点号 侯保军，山东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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